排球教练
这个是我排球教练的故事。哥哥只是串场。
我开始搞体育的时候还是小学，那时候还不如现在这么内卷严重，但是我家自己早就卷的不行了吧。
爸爸打冰球，妈妈游泳，舅舅打篮球，踢足球，伯伯击剑登山，哥哥滑雪网球，我市面上能学的我都学过，足篮排早就尝试过，跳高跳远跑步，游泳网球滑雪，还有什么台球骑马射箭。
但是很遗憾，我这一通搞下来，会的还是没几个，更不要提擅长了。离着其他家庭成员程度相距一个珠穆朗玛峰这么远。
我唯一还算是在行的就是排球了，打了多年，进了校队时间，打的也实在是不怎么好。这个故事就是我还有自己的排球教练的故事。这个教练的名字就算是M吧。
“安若琪，你站起来。” M的声音冷冷的，就像这秋天的温度，“别忘了，我今天没事儿，什么时候你找到接球的意识，什么时候我们结束。”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想消极怠工，没这么容易！不管多晚，我都跟你耗下去。”
教练M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学体育老师，他是曾经是xxx省级排球队队长，拿过联赛和世锦赛的奖项，退役之后就来这所学校当老师。他就是我的第一任排球教练，而我就是他执教学校球队的队长。
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我在余光里看到他在另一侧的底线抛球，起跳，挥臂。
“嘭”的一声，球砸在地上，我压根就没看清球的轨迹，可是对方发球得分了。
“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说着，教练M又跳起来发了三个球，一个比一个快和猛。练接球这个事儿，第一是判断方向，第二是脚下移动，第三是根据球的力道选择垫球的力度，落在网前才是最好的。
“砰砰砰” 三个球飞出来，一个出界，一个直接着地，还有一个直接垫到了对方场地。
“脚步移动那！说几遍了移动时候别抱着手？”
我赶紧点了点头，大声说了一声：“好！”
他又跳起来，球抛得很高，然后球贴着拦网的上沿平平的飞过来，又快又急，砸在我胳膊上一声闷响，我胳膊顿时麻了。
“三个折返跑。”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响，我猛地起身，飞一般地窜了出去。底线折返跑，其实就是从一方的边线到另一个边线作为一个来回，手触边线就得迅速折返的跑法。这也是教练经常用来惩罚队员的跑法。
底线折返跑三个来回算一组。三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身体偏瘦，体能并不是强项。今天我上了一天课，参加了学校的数学竞赛集训，之后还带着排球队训练完，本来就有体力消耗。这时候再被留下来加练，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个悲剧，更何况，这已经是第四组折返跑了，也就是说，在我开始跑这组的时候，我已经跑了9个来回了，这还不算训练时候的热身绕场跑跑了一千米，还有输球时候的集体俯卧撑。
我两个胳膊不用看肯定是通红通红的，最后那一下，教练M发球都是带着气的，球一碰我胳膊我就清晰地感到他力度之大，我来不及缓冲，球直接飞出了场地。
我的两条腿都更是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快脱水了。
折返跑本来就是需要全速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一对一的训练，我没法也没胆子趁机偷懒。否则，跑得慢了，就得跑到外面去1000米。噢，忘了说，这1000米也是读秒的，慢了的话，就得重跑。
我思绪忽然回到上次，我在热身的时候带队跑得慢了，教练让我自己全速跑一千米，不仅如此，还得让全队看着我跑。我带着气也不服，有点故意掐着点，但是我等我发现自己竟然比规定的时间还要慢几秒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一声哨响之下，全队又看着我跑了第二个一千米，还是全速跑。这次远远比上一个一千米难得多，我心里难受，身上也疲惫，体力也消耗殆尽。而我更不敢放慢速度，因为我怕读秒时间过了，我又得重跑。我无比的确信，只要我敢，教练M就愿意让我跑死在跑道上。
等到我艰难的跑完，几个队里的小伙伴，跑过来在终点接我，我没骨气的哭了。教练M没让我直接停住，也没有让我喝水，而是让队里的小伙伴，又跟我走了两圈，慢慢我的心跳速度才降下来，这时候我早就哭花了眼。
我甩甩头，把这可恶的回忆恶狠狠的甩到脑后。可是我没跑两步脚就开始拌蒜，刚跑到第二个来回右腿大腿就开始钻心的疼，我马上意识到“糟了，我抽筋了”。
但是还没等我减速，我腿一软，身子往右一斜，一下栽倒在地，胳膊和腿都磨破了。
“啊！” 我这点磨破了皮不怎么疼，但是大腿抽筋我咬牙都压抑不住从齿间溢出的痛感。天有点黑了，运动场的灯亮起来，照着我，我抱着腿，躺在地上，痛苦万分。
“若琪，你哪儿疼？” 教练M的声音响起来，他声音里的冰冷不见了，“是大腿还是小腿？”
“大…腿…” 我指了指大腿正面最上面，声音都在在颤。而这时的我已经疼的大汗淋漓，眼角含泪。
“你需要拉伸一下，要不然更疼。” 随后他就将手覆上了我的肩膀和小腿，“你转过去。”
我借着他手上的力，挣扎的照做。
于是我面朝下趴在地上，他一手按着我的腰，一手握着我的脚踝，这个姿势，我本能地感到危险，全身都是绷紧的。
“你信我吗？” 身后的是教练M让人安心的声音。
我点点头。
“那你放松肌肉。”
我逐渐放松了全身的紧绷。
然后他右手逐渐发力，把我的小腿慢慢弯到身后，随之而来的是我逐渐变大的叫声还有哭喊。
一次次的把小腿压到屁股上，一次次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诺大的体育场里回荡。
等我的痛感全部消失，我终于翻过来背朝下躺着。我的背心已经全都湿透了，晚上的风变凉了，我有点冷。我眼睛都快失焦了，仰着看天上的月亮还有排球场边上的路灯，模模糊糊的都是一片一片的光圈，也不知道哪个是月亮，哪个是路灯。
我忽然有种大难不死的庆幸。
我都已经忘记了那之后，我们有没有继续练下去。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让一个中学体育老师愿意给我上私教课，上好几个小时毫无报酬。
我只知道，我的技术在那天的加练之下并没有变得更好。我只记得那之后的每天上课之前，我都早到，先在球场上自己加练基本功。
我也搞不清这是真的给我加练还是纯粹的惩罚我。我的强大的虚荣心和自尊驱使着我自己练习，只到我作为主攻接发球的能力跟自由人不相上下。也许是我潜意识里认定，这种经历我真的不想有第二次了。
我记得那天，实在是过了排球训练的时间，哥哥来学校找我，门卫破天荒的把他放进来。
我也不知道我的哭喊哥哥有没有听到，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哥哥是我教练说结束了的时候才出现的。
哥哥架着我回到车里的，虽然剧痛没了，但是还是疼得我一瘸一拐。为了能回到车上，我们需要穿过篮球场，教学楼，还有一条马路，才能到停车场。如果没有哥哥，我就是能爬回家了。
我只记得跟教练M说的一句再见，就跟着哥哥离开了，也没有说过一句谢谢。
之后教练M依然严格，依然当着别人的面罚过我很多次，但是都没有这次重。另一方面，我自己加练之后，尽我最大努力让教练M没有找我麻烦的机会。
再后来，我们队里我最好的朋友L跟我说，“看得出来，教练M很看重你。”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更好些。”
“可是，你看他训练的时候，大多数的示范和1v1都是对你。”
我陷入了沉思。是不是我太不懂事，忽略了教练M的一片苦心？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搞怪的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吸引别人的体质，让我身边的人特别喜欢虐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