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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是疼醒的。朦胧中，身后灼热针刺一般的痛感袭来。“嘶！” 我疼得猛地一激灵。

我这边挣扎，那边哥哥一双大手按住了我的手让我别乱动。我定睛一看，原来手上还有针口。我说我怎么觉得手这么凉呢！

“xxx，你把若琪腿给我按一下。” 我回过头，这不就是朱医生吗。

朱医生是个快五十岁的阿姨，是我和哥哥的家庭医生，从我还穿尿布的时候就跟着我，基本上见证了我每次生病，受伤，和手术。鉴于我这个情况，估计是爸爸早就有准备，让我的医生出诊到家里来了。

点滴这个估计是我哭的脱水了，还加了点破伤风针，针口还有点疼，身后的灼热感应该就是酒精消毒清创时候的反应。我真的挨打次数太多，清创，包扎，冷敷，热敷，消炎，止疼这些都是驾轻就熟。

朱医生为人很和善，也不会多问，最多就是数落哥哥下手太重。从前还会跟哥哥说那些地方是不能打的，要不然容易打坏了身子。

“按好了吗？” — 朱医生

“好了！” — 哥哥

“疼疼疼疼！” — 我边叫边挤出好几滴眼泪。

“你忍忍，现在不弄，过会儿干了，伤口不好清理了，你就得更疼。” — 朱医生 

“嗯，好。” （没有两秒钟）“等等等等等，让我缓会儿再继续。” — 我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咬着自己的手背，似乎手背上的疼能缓解身后的一样，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一分钟，我就疼得整条腿都在哆嗦，脸扑进枕头里小声的哭泣。

哭确实能让人好受点。

“你这次又犯什么事儿到你哥手里了？” 朱医生一看就是想转移注意力。

“但这次是我爸打的。” 我闷闷地嘟囔，“别问了，我一点也不想说。” 随即我就别过了脸，要问我心情，那肯定是跌落谷底。要问我喜不喜欢别人问，那就一定不喜欢。

话刚出口，忽然觉得我特别不礼貌，人家大半夜出诊就为了给我上药包扎。

“若琪！” — 哥哥只叫了我名字一声。果然。

“对不起，朱医生，半夜三更麻烦您跑一趟。若琪心情不太好，不是存心的。” — 我确实是心情不好，是谁弄成这样，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真的，天天这么礼貌有什么用？我现在有情绪，我就是不高兴，这个家里谁都能打我一顿，可是我连一句抱怨都不能有，我就是不爽。是谁像我一样，每天挣扎在食物链最底层，谁都爽不了。

朱医生包扎完，嘱咐了哥哥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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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说什么了，我就说了我不想说，我就是不想说。” 朱医生前脚关上门，后脚我就忍不住了，侧过脸对着哥哥吼。

疼痛，疲惫，愤怒。你要我忍，我忍不住。你要我三思而后行，我只是个孩子。生在这个家，也不是我选的，凭什么要我对这个家负责？

“我都这样了，还要什么礼貌修养！你不觉得你们特别虚伪吗？我倒想问问，每天都在装，你装得到底累不累？” 

“啪——” 

这一巴掌裹着风呼啸而过，我毫无防备，毫无准备，留下嘴里的一阵血腥味。

“哥。” 我只叫了一声哥，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眼里的泪水从无到有，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我偏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使劲把被子盖过头顶，蜷缩在被子里，一抽一抽的小声哭泣。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没有爸爸妈妈，更没有安全感，躲到山洞里的角落，独自舔着伤口。

我在被子里，颤抖的用手指触碰被打的肿起的脸颊，受伤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我那颗本以为坚强的心。

我原来是这么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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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被子里的我，感受到被子里面的闷热，泪水的滚烫，床承受了更多的重量颤动了一下，还有被子外面的身躯倚着我的背，还带着体温。

我倔强的往前蹭蹭，不愿意沾到他。

然后又感受到头上温柔的压力，我甩甩头，又躲开了。

“若琪，对不起。” 隔着被子，声音闷闷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哥哥的声音。

我累了，他也累了。

“我刚才冲动了，我不应该打你，我向你道歉。” 

戳破的心思，没人惦记还好，有人惦记才是真的委屈。

我没说话，但是哭的更厉害了。

哥哥也没说什么，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拍着我的后背，我就能慢慢安静下来。

他从被子边上开个小缝，递了几张餐巾纸，我擦了眼泪和鼻涕，然后从缝里把脏的餐巾纸再扔出去。然后伸进来个根吸管，我喝了点果汁。最后他问我是不是太闷了，不如把头露出来喘口气，我就把被子开了个小口，却还是背对着他，不肯出来。

“你大学出国读书吧。” 

诶？这是什么套路？

“可以吗？” 我哑着嗓子问。

之前其实妈妈准备让我去英国留学的，是我自己害怕，不愿意太小就出门。而且要是真留学，妈妈还得跟着，怕我太小学坏了。

但是大学出去，我就可以自己走了，有自己的公寓，还有自己的猫，想想就兴奋。

“我去跟爸爸说。家里这些条条框框，你拘着也是难受，不如出去走走，涨涨见识。”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打到了我的心坎里。我想要的就只有自由。

有他一句话，我一下就有了盼头。

“脸上还疼吗？” 

“嗯。” 一巴掌把我嘴里都打流血了，能不疼吗？

“我给你弄个冰毛巾擦擦。” 

“嗯。” 总比现在要好吧，总是得让巴掌印消下去点，要不然被别人看了很没面子。

只是哥哥递毛巾的时候，我才仔细看了哥哥的脸，额头鼻尖都是汗。我以为是按我的时候流的汗，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个脆皮其实没打几下就受不了了，余下的哥哥替我求情，反而替我挨了爸爸的打。

原来他来看我也是带着伤的。

原来爸爸才是真的心狠手黑。哥哥还是心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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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一个彩蛋。